第02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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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眼睛出奇的亮。
星空藍的貓兒眼,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的幽深，宛如暮色盛大落下的寧靜大海。
表面波瀾不驚，實則海溝裏地火咆哮海冰融化, 從冰冷到沸騰, 只需要一場狩獵。
身體在發生奇妙的變化, 時辛清晰感知到了。
一半是野性桀驁的貓科基因在蘇醒，炙熱而滾燙的沖刷著心臟。
一半則是理性的人類基因, 冰涼似冷泉, 盤踞在她的大腦區域, 讓她無時無刻都保持絕對的冷靜思考。
這兩種基因曾經完美融合，造就了聯邦強者貓科覺醒者時辛。
後來也被宋楚利用，在基因禁藥的作用下，分崩離析，排斥吞噬，爭奪時辛身體的控制權。
可現在，感受到久違的狩獵氣息，兩種基因不約而同躁動起來。
強悍的獵物, 是最好的誘發劑！
於是，巴掌大的奶貓體型, 如同起先的蘇丹，開始慢慢拉長變大。
哢哢哢。
嚓嚓嚓。
骨骼再生長再重構，血肉在蠕動, 血管在重新延展。
這一次，時辛非常清醒。
但非常不一樣的是, 她竟完全感受不到上次骨骼破裂重組的痛苦。
身體, 好似有另一股無形的力量, 在骨骼重組時, 化為柔軟的膠質，幫著她更好的完成這一場轉化。
無比的水到渠成，無比的順其自然。
於是，時辛都等不到轉化完成，小奶貓就熱血沸騰的再次撲了上去。
小奶貓：“咪……”
一聲咆哮還沒吼完，奶氣的小貓咪咪聲，在攻擊的半路就變成了大貓的嗓音。
時辛：“喵嗚！”
當她的爪子喵嗚喵嗚著落下時，起先還巴掌大的小奶貓，已經變成了一只成年大白貓。
漂亮的大貓認準了蘇丹，鋒利的爪牙就照要害和傷口攻擊。
小奶貓變成了大貓，蘇丹並未多想，只當是一種覺醒攻擊手段。
獸性上腦，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獸態作戰。
體型健壯的雄獅，鬃毛一甩，獅口大張，揚起前爪就對沖過來的貓貓按咬下去。
鋒利的爪子，恐怖的尖牙。
不用計算，那一嘴的咬合力，絕對能輕易咬斷成年人的咽喉說。
然而，貓貓只抖了抖貓須，眼底閃過嘲諷。
蠢貨！
就在獅口咬到貓貓頭的瞬間，原本體型已經變大的大貓，像是變魔術，倏地又變成巴掌大的奶貓。
小巧奶乎，短粗的小爪爪奮力刨動，極限閃避掉蘇丹的利爪，貓貓頭一縮，小貓貓玩似的，哧溜就鉆進了蘇丹肚腹下。
貓科肚腹，弱點！
小貓貓眼閃厲芒，豎瞳冷酷，爪鉤彈出，瞬間開大！
唰！
利爪唰唰唰揮動，每一下都快出殘影。
鋒利的爪鉤，像死神的彎鐮刀，狠狠撓進柔軟無防備，還沒有細厚的毛毛保護的皮肉裏。
不及眨眼的功夫，就是皮開肉綻，鮮血噴湧。
“嗷嗷嗷嗚！”蘇丹痛到地上打滾，滾著滾著就恢覆成捂著肚子的人形。
於是，那傷口看著就更恐怖了。
左右交錯橫織成井字的傷口，正正全撓在脆弱的小肚子上，皮肉外翻深可見骨，若不是蘇丹捂著，只怕腸腸肚肚的都要掉出來。
濃烈的血腥味，從蘇丹肚子上流下來，他就像是被當場剖腹，還沒打麻藥的孕婦，模樣慘烈極了。
大白貓蹲坐在不遠處，縱使毛毛不白了，可依舊折射出油光水滑的點點銀光，那雙深藍似海的豎瞳，帶著掠食者看獵物的居高臨下。
又漂亮又野得要命。
時辛冷冷看著蘇丹，內心毫無波瀾，甚至想舔口爪爪。
白毛爪爪才送到嘴邊，就看到爪鉤染上一點猩紅血跡，貓貓嫌棄的甩甩爪子。
算了，等回去讓蘭諾幫忙洗幹凈再舔。
她抖抖粉白的耳朵，對朝著自己吼的兩頭獅子，威脅的擡起爪子，蹭的露出寒光閃爍的利爪。
再嚎，統統撓死！
兩頭獅子嚎聲戛然而止，像被扼住脖子的鵪鶉，夾著尾巴慢慢後退，一直退回到蘇丹身邊。
蘇丹搖晃著從血泊裏站起來，他渾身是血，肚腹以下像在染缸裏浸泡了一遍，紅的發亮。
然，時辛眼尖，一眼就看到鮮血下的傷口，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自愈。
時辛眼神凝重起來，貓貓坐直了幾分。
蘇丹喘著氣，盯著白貓咧嘴笑起來。
那笑容充滿獸性的殘暴，像是要生撕活吞了貓貓。
“沒有人，”蘇丹笑容越發殘忍，他伸舌頭舔了舔手背的鮮血，將那點鮮血吞吃下去，生血的味道刺激他的神經，“可以狩獵我，我是族群最強大的雄獅，是狩獵者！”
“狩獵者”三字一落，蘇丹往前一步，在他腳下綻放出族群的符號。
那是一只尖牙咆哮的雄獅頭！
空氣裏，隱隱的獅群咆哮聲從族群符號裏傳出來，從蘇丹身上蔓延出兩根小指粗的光束，直接連接到身後的兩頭獅子上。
一霎那，蘇丹有如神助。
他身上出現獅子尖牙和利爪，脆弱的要害處生長出細密的皮毛保護，在他後腰位置，還長出鞭子一樣的尾巴。
“啪”獅尾一甩，抽打地面，當即就將地面抽出個坑。
“嗷嗚！”他沖著時辛怒吼咆哮，單腳往前一跺，巨大的獅子虛影，同樣咆哮著，朝時辛奔湧過來。
貓貓無處躲避，她弓起後背渾身炸毛，想都不想轉身拔腿就跑。
“躲開！”一聲厲喝猛然傳來。
貓貓尾巴一擺，完美的極限漂移，折身掉頭蹭蹭貼著地面奔跑。
轟隆！
刺眼的光彈，轟碎酒吧金屬卷門，挾裹著銀光閃爍的金屬殘片，像一枚烈焰火球，轟然炸裂向蘇丹。
金十沖出來，火力支援到位。
她懷著滿腔的仇恨，活脫脫是一頭暴怒的母獅子，身上掛滿了各種木倉支彈藥，腰上別著一串串的□□彈。
背後還背著粒子脈沖木倉，手上端著威力堪比星艦小炮的激光筒。
她將激光木倉筒抗在肩上，雙手穩穩扶著，單膝跪下，瞄準器自動對準蘇丹，然後狠狠按下扳機。
巨大的沖擊力，將金十震飛回酒吧裏，可她眨眼又披頭散發的沖出來，痛快的大笑著。
砰砰砰！
一連三枚激光彈，金十一次性甩給蘇丹吃。
耀眼的激光以蘇丹為中心炸裂開，無數細小的碎石彈片擦著時辛後背飛過去。
烈焰掀起高溫氣浪，將空氣都炙烤的來扭曲。
時辛只感覺後背巨力卷來，小貓貓下一刻就被掀飛出去。
貓貓在地上煙塵裏滾了好幾圈，剛好落到金十腳邊。
她抖抖耳朵甩甩腦袋，耳朵裏正嗡嗡的發響，暫且什麽都聽不到。
她趴著擡頭，正看到金十帶著瘋狂的笑容，她丟掉激光筒，反手摸出背後的粒子脈沖木倉。
金十果斷開木倉，一邊掃射一邊大步朝爆炸中心走去。
那架勢，分明是要同歸於盡。
時辛看看地下的激光筒，肉痛到爪爪抽搐。
貓貓罵罵咧咧：“喵嗚咪嗚咪咪咪……”
我他喵讓你火力支援，沒叫你把我家底搬空！
我的信用點，我的激光小寶貝兒，我都沒舍得用一次！
貓貓太難過了，整只瞬間焉了，再熱血的狩獵都不能彌補她此時的心痛。
轟。
鮮血混著殘肢，金十再次被揍了回來。
時辛斜眼看去，她手裏拽著一節獅子尾巴，嘴裏咬著半只獅子耳朵。
雖然被揍的只剩一絲血皮，可這母獅子也是狠人，自損一千傷敵八百，她也痛快。
金十爬不起來了，她吐出嘴裏的獅子耳朵，邊吐血邊對時辛說：“抱歉，連累您了。”
“嗡嗡嗡”大地開始震動，震動到周圍房屋都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音。
金十艱難坐起來，看著震動傳來的方向：“我的族群，貓科獅族，死了……”
時辛還沒懂這話的意思，就見炮彈轟出的煙塵裏，影影綽綽的一群影子慢慢走出來。
須臾，那群影子走出煙塵，時辛眼瞳驟然緊縮。
那是——獅群！
以蘇丹為首，起先那兩頭獅子在左右，三人的身後是更多的獅子虛影。
無數的獅子虛影，組成了數量可觀的獅群，其中有公獅也有母獅，甚至還有幼崽小獅子！
這些獅子虛影無一例外，全都眼神呆滯，完全沒有人的理性，只有動物的獸性。
金十悲悵的長嘯一聲，發出無比痛恨的怒吼：“蘇丹你怎麽敢？你怎麽敢將所有人都變成了動物？”
時辛了然了，貓科獅族的族群，確實已經在此時死去。
蘇丹笑了，他伸出雙臂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。
“你沒看到嗎？”他向金十展示，“今年的祭祀活動，就是為了此時準備的啊，族群不需要個體的意志，只需要我的意志就夠了，這才是進化！”
金十吐出一口血來：“可是，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，他們是和你同血脈的族人啊！”
怎麽能？怎麽能忍心抹去身為人的意識，將人硬生生的變成動物呢？
這不是進化，這是退化！
蘇丹無所謂的聳聳肩：“這是進化必要的代價，他們不能再由獅子變成人，就全都是失敗的進化，只有我才是成功的。”
說著，他又道：“你沒發現，現在的族群才是最強大的嗎？他們聽從我的意志，連你剛才的炮火也傷不了我分毫。”
他極得意的笑起來，十指長出獅爪一樣尖利的爪鉤。
“獅族的族群以後還會更強大，”他帶領著一大片的獅群虛影朝金十慢慢走來，“未來的獅族，能擁有人身和獸態兩種體型，這才是最強大的族群！”
蘇丹仿佛已經看到獅族稱霸星際的那一天，他內心的野望，如荒原上的幹枯野草，星火一點就不可控制的熊熊燃燒起來。
為此，犧牲金十也在所不惜。
他站在一丈外，眼神居高臨下：“你放心，我不會殺你，你很強大，我的族群需要你貢獻那份力量。”
言下之意，他也會將金十變成獅子。
所有的獅子存在，就只是為了他提供力量的工具。
金十嘲諷咧嘴，惡狠狠的朝金十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：“呸，你做夢。”
貓科是驕傲的物種，這份驕傲深入骨髓。
所以，金十寧死！
蘇丹長出利爪的手指向金十：“你沒有選擇。”
嗷嗚！
獅群咆哮，從蘇丹身後躍出三道獅子虛影，獅口大張的沖向金十。
他們遵從蘇丹的意志，要將金十撕咬成碎片。
瀕死一刻，金十內心反而份外平靜，只是有些歉意，這次真的連累到小貓貓了。
她本以為，帝國暴君會在這裏。
她平靜的等待死亡降臨，然而——
五秒鐘過去。
八秒鐘過去。
十秒鐘過去。
……
金十詫異睜眼，一抹纖細身姿的背影正正站在她面前。
那人腰身極細，身段一看就很柔軟靈活，絲綢般順滑的長發，飄揚間露出若隱若現的光潔背部。
她反手一揮，便讓那三道獅子虛影再無法寸進。
最為耀眼的，無數瑰麗極光縈繞在她身邊，絲絲縷縷叢叢片片，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，將赤果身軀的重點部位密密實實的遮擋住，護的不叫旁人看到半分。
就像是，深淵惡龍捂著自個的寶藏，藏著掖著絕對不準旁人覬覦。
金十楞住，這人是……
陡然間，她心頭閃過那只小奶貓的影子。
果然，下個瞬間，對方開口說話了。
——“不就是變人嗎，哪來的優越感？”
她徒手捏碎三道獅子虛影，待到虛影散落成點點星光，她踩踏著瑰麗的極光，緩緩往前一步。
白貓的身體特征逐漸從她身上褪去，粉白的貓耳朵消失在發從，貓尾巴也縮短，最後沒入奶白的後腰尾部，消失不見。
只能看到，那線條玲瓏的後腰，有著一對淺淺的腰窩，奶白的顏色，靡艷纖秾的弧度，勾著人想要上手去把玩。
但也僅洩露了那麽一瞬，瑰麗的極光飛快貼上來，光凝結為實物，化為薄薄一層柔軟的樹皮，將那節奶白的腰身遮蔽的嚴嚴實實。
堪比棉布柔軟的樹皮，逐漸從後腰蔓延到前腹，又同時往上往下生長。
順著時辛人身，極服帖的生長。
須臾，時辛身上就多了一件翠色的樹皮防護衣，柔軟彈性，還擁有極高的防禦力。
而在時辛身後，參天大樹驀地降臨。
像是神祗降臨，以一種絕對的強者姿態，護衛在時辛身後。
那是，族群！
時辛回頭看了眼，藍眸閃了閃。
她擡腳從金十身前走出來，每走一步，那頭絲綢黑發，在一縷極光的環繞下，結成利落的高馬尾。
發梢蕩起，在極光間像是會發光。
“早在忍你了。”時辛一步步朝著蘇丹走去，她走路的姿勢是極標準的貓步，又細又有力的腰姿扭的特別好看。
藍色的眼瞳微微收縮，在人形狀態下，竟也和貓的豎瞳一般無二。
強大的掠食者氣場撲面而來，磅礴巍峨，壓的蘇丹立時蹬蹬後退三步。
他震驚的看著時辛，又看看她身後的族群影像。
“不對，你是剛才那只貓，”蘇丹反應過來，“你的族群不應該是植物系族群！”
他聲音都驚到失真了：“動物覺醒者和植物覺醒者歷來井水不犯河水，你怎麽會有植物族群？”
動物系覺醒者，沒有和自己同血緣的族人結成族群，反而是和不怎麽對付的植物系結成族群。
這種驚駭超出了蘇丹的認知，一度讓他忘記了時辛也是由貓變成人的事。
“獵物，沒資格讓我解釋。”時辛冷冷的說了句。
她右臂微微下垂，蜷縮的五指像花瓣一樣舒展張開。
彼時，一道極光自動匯聚到她的手心裏。
極光不斷變粗變長，最後光點散去，時辛手裏握著的就是一條非常趁手的藤條長鞭。
那長鞭上長著鋒利的倒刺，末端竟是一只毛茸茸的貓爪爪，爪鉤鋒利尖銳。
動物和植物，非常詭異但又很和諧的組合。
時辛甩了下長鞭，綠色的鞭影在空氣中抽出嗤啦的爆響。
轉瞬，她眸光一厲，長鞭未落地，第二鞭子已經迅猛抽出，出人意料的抽在蘇丹背後的族群裏。
“嗤啦”鞭影挾裹著極光，像帶毒的匕首，狠狠紮進族群。
嗷……嗚……
倉惶的獅吼此起彼伏，從高昂到消弭，只需要一鞭子。
嗤啦，嗤啦，嗤啦。
時辛快若閃電，在蘇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，一連甩出三鞭子。
三鞭下去，那獅群虛影霎時被抽散三分之一。
“住手！”蘇丹怒喝，腳一跺飛快後退。
兩頭獅子沖上前來，色厲內荏怒吼著擋在時辛面前，給蘇丹爭取時間。
時辛挽鞭冷笑：“要玩族群，那就來族群對族群。”
若是從前，她沒族群也是能弄死這頭蠢貨，不過就是很麻煩費事。
眼下，她感受著源源不斷的力量，通過族群的連接湧進體內，那股充沛感，就像是幹涸的海綿落入水池，如饑似渴的大口吸收著力量。
那是一種有堅實後盾的可靠感，是時辛從未體驗過的。
她有些沈迷了。
藍瞳貓兒眼微微瞇起，時辛勾起嘴角：“不讓開的話，就要去死哦。”
話音甫落，兩頭獅子只覺眼前一花。
緊接著，頭骨破碎，長鞭化為利刃，瞬息洞穿兩頭雄獅的眉心。
斃命。
時辛抖了抖長鞭，甩掉上面的血跡。
她歪頭看蘇丹，很有韻味的小煙嗓低聲道：“輪到你了。”
蘇丹心頭生寒，但他臉上閃過厲色，像是有什麽依仗般。
他喝道：“你有族群又如何，我是獅族族群唯一的意志！”
族群意志，是族群唯一的首領。
族群的力量，供意志支配，族群的存活，就是意志的存活。
這在族群等級上，意志天然高於族群個體。
蘇丹揚手握拳，金色的雄獅怒吼著，族群的虛影附著在他拳頭上，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，朝時辛狠狠砸來。
時辛眼神一亮，她右腳往後退一步，整個人不閃不避，甚至原地不動。
轟隆！
她伸出一巴掌，在和蘇丹拳頭交接之時，一白生生的貓爪爪探出，肉墊包裹住獅子拳頭，一收一握間，鋒利的爪鉤探出。
蘇丹一驚，條件反射就要撤回拳頭。
然，耀眼的極光猛然爆發，蜿蜒如蛇的藤條，不知何時攀爬到了蘇丹身後。
咻的一聲，蘇丹頓時被五花大綁。
嗤啦。
深可見骨的抓痕，精準的切斷蘇丹的手筋，並讓他皮開肉綻。
“啊，我的手！”蘇丹痛呼。
身後的族群虛影爆發刺眼的光芒，蘇丹掙脫藤條，整個人在族群的力量下飛快後退。
三丈外，他那只手呈不自然的垂落姿勢，顯然是斷了。
蘇丹眼神怨毒：“想必整個星際的人都會很樂意知道，一個動物系覺醒者和植物系締結成族群的新聞。”
這事要真的張揚出去，屆時時辛將在動物系覺醒者圈子裏，毫無立足之地。
不管是動物系還是植物系，都沒她的容身之所。
可時辛翹起嘴角就笑了：“你說的出去嗎？”
死人如何能去傳播呢？
蘇丹繼續說：“我不僅說的出去，我還能摧毀你的族群！”
話落，他不知從哪摸出管粉色的針劑，他盯著時辛陰狠一笑，隨後將針劑紮進脖子，將藥液註射進體內。
時辛瞇眼，那粉色藥液不要太眼熟，此前在記憶電影院，她才被宋楚註射過一次。
她冷笑：“你自尋死路。”
蘇丹扔掉註射器，藥效進入體內就開始起作用，他的身體開始膨脹，獅子的特征重新冒出來，就連斷手也重新長出手筋。
但是，他並沒有徹底轉化為獸態，而是半人半獸，結合兩者的優點，成為了一只長著獅子頭的獸人怪物。
這還不算完，他扭身抓著身後的族群虛影，像抓著羔羊，一把拽下來就往嘴裏塞。
本是族群虛影的存在，在此時竟是宛如活物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。
吞噬族群個體，壯大族群意志，這是一場獻祭。
沒有意識的個體，在族群意志背離進化方向的時候，就只能成為犧牲品。
“蘇丹你敢！你豈敢如此！”金十悲痛欲絕，一雙眼睛充血到留下淡粉色的血淚。
縱使族人被變成了動物，可好歹是還活著。
但族群虛影被獻祭，那就是魂飛魄散的消亡。
蘇丹聰耳不聞，像是毀滅前的最後瘋狂，他成了一只沒有理性的獸，不斷吞噬著族群成員。
金十朝時辛的方向撲過來，但她傷的太重了，才爬起來又跌倒在地上。
於是，她就在地上爬著，朝著時辛伸手靠近：“求您求您出手，救救他們啊。”
時辛看她一眼：“你拿什麽求我？”
金十楞了下，接著她苦笑起來，可笑著笑著就哭了。
“我……”她哽咽著，心臟堵得慌，一句話都說不完整。
族群消亡，族人死去，貓科獅族自今日起就消失在星際歷史上。
都到如此地步了，她還能拿出什麽來求人呢？
金十慘然：“除了這半條命，我已經一無所有。”
時辛垂眸，藍色圓溜的貓兒眼，泛著又深又亮的芒光。
金十就聽她用慵懶的小煙嗓說：“那就，拿你這半條命好了。”
她揚了下手，擼下絲極光揉搓成葉子，然後拿指甲在葉片上勾勒出貓爪印。
她丟下葉子：“記住，從此刻起，你的命是我的了。”
葉子飄落到金十手心，浸染上她的鮮血，隨後就沒入她的皮肉下，形成淺淡的紋身。
金十死死的握緊手，她看著時辛的背影，那張絕望又悲痛的臉上，忽的就輕松了。
她唇動了動：“……好。”
絕望廢墟之上，施舍一般的，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貓爪爪。
縱使可能會是虛幻的稻草，但只要是希望，金十也不想放手。
這是她，唯一能抓住的了。
一只貓爪爪！
時辛甩出一鞭子：“你的族群，我接手了。”
鞭子化為光影，準確無誤的勒住蘇丹的脖子，把他往一邊拉拽。
“嗷！”蘇丹那顆獅子頭，大張著獸口，對著時辛就是一通咆哮。
時辛怒了：“最討厭你這種會嚎的。”
欺負她嚎的不夠兇是不是？
她握著鞭子，右腳往後一退手一拽，硬是將蘇丹同他的族群虛影拉扯開。
蘇丹似完全沒了人類的理性，他丟下族群虛影，反握著長鞭，不退反進，四肢著地沖刺襲來。
時辛皺眉，就這電光火石之間，蘇丹一個閃逝，直接出現在時辛裏面。
他照著時辛的臉就是一爪子，半點都不憐香惜玉。
時辛身體往後仰，腳尖一點，左腿唰的擡起來，踹向蘇丹下巴。
“嘭”結結實實的一腳，正中蘇丹下巴。
獅口尖牙當即斷裂，蘇丹仿佛不知疼痛，他繼續欺身而上，身後的尾巴咻的迅猛抽在時辛肚腹。
那一擊，挾裹著匹練的力道，抽的時辛倒飛兩丈遠。
蹭，爪鉤出鞘，抓撓住地面，帶出深深的抓痕。
時辛穩住身體，她盯著蘇丹緩緩站起來。
在她的被擊中的肚腹，樹皮防護碎裂，露出血紅的、觸目驚心的一條紅痕，在奶白的皮膚上，雖然沒流血，可看著同樣駭人。
蘇丹咧嘴，眼裏流露出殘暴的興奮。
然而，下一秒鐘，一縷極光覆在紅痕上，肉眼可見的，紅痕消散，光潔細膩的皮膚重新奶白無暇。
蘇丹楞了下：“怎麽會？自愈……不對不是自愈，是轉移！你的傷被族群轉移了！”
他震驚喊出來，滿臉都是見鬼了的難以置信。
蘇丹：“怎麽可能？這世上怎麽會有人，真的締結平等的族群契約？”
平等的族群關系，不存在個體和族群意志，這是不符合基因進化的準則。
在平等的族群關系下，身為族群意志，反而是付出最多的那一個！
族群成員有危險，意志要無條件借予力量。
族群成員受了傷，所有的傷害都會轉移到意志身上。
更甚至，當族群成員想要脫離關系，意志也是被拋下的那一個。
締結平等的族群關系，這只存在於理論裏，存在已久卻無人敢嘗試。
但現在，卻真切的出現在蘇丹面前。
時辛摸了摸肚子，又回頭看了看那高大的極光樹虛影。
像是某種感應，她忽的看向東方。
在東的方位，收尾最後巡視工作的帝國陛下，正在跟牧野交代事務。
忽的，他聲音一頓，擡手捂住了小腹。
牧野不自覺看過去，狗眼賊尖，陛下的西裝扣突然破碎掉地上了。
他楞了下，這什麽質量，陛下的衣服不都是定制的嗎？
蘭諾薄唇一抿，下一刻整個人原地消失。
他的小貓貓，剛才受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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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空藍的貓兒眼,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的幽深，宛如暮色盛大落下的寧靜大海。
表面波瀾不驚，實則海溝裏地火咆哮海冰融化, 從冰冷到沸騰, 只需要一場狩獵。
身體在發生奇妙的變化, 時辛清晰感知到了。
一半是野性桀驁的貓科基因在蘇醒，炙熱而滾燙的沖刷著心臟。
一半則是理性的人類基因, 冰涼似冷泉, 盤踞在她的大腦區域, 讓她無時無刻都保持絕對的冷靜思考。
這兩種基因曾經完美融合，造就了聯邦強者貓科覺醒者時辛。
後來也被宋楚利用，在基因禁藥的作用下，分崩離析，排斥吞噬，爭奪時辛身體的控制權。
可現在，感受到久違的狩獵氣息，兩種基因不約而同躁動起來。
強悍的獵物, 是最好的誘發劑！
於是，巴掌大的奶貓體型, 如同起先的蘇丹，開始慢慢拉長變大。
哢哢哢。
嚓嚓嚓。
骨骼再生長再重構，血肉在蠕動, 血管在重新延展。
這一次，時辛非常清醒。
但非常不一樣的是, 她竟完全感受不到上次骨骼破裂重組的痛苦。
身體, 好似有另一股無形的力量, 在骨骼重組時, 化為柔軟的膠質，幫著她更好的完成這一場轉化。
無比的水到渠成，無比的順其自然。
於是，時辛都等不到轉化完成，小奶貓就熱血沸騰的再次撲了上去。
小奶貓：“咪……”
一聲咆哮還沒吼完，奶氣的小貓咪咪聲，在攻擊的半路就變成了大貓的嗓音。
時辛：“喵嗚！”
當她的爪子喵嗚喵嗚著落下時，起先還巴掌大的小奶貓，已經變成了一只成年大白貓。
漂亮的大貓認準了蘇丹，鋒利的爪牙就照要害和傷口攻擊。
小奶貓變成了大貓，蘇丹並未多想，只當是一種覺醒攻擊手段。
獸性上腦，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獸態作戰。
體型健壯的雄獅，鬃毛一甩，獅口大張，揚起前爪就對沖過來的貓貓按咬下去。
鋒利的爪子，恐怖的尖牙。
不用計算，那一嘴的咬合力，絕對能輕易咬斷成年人的咽喉說。
然而，貓貓只抖了抖貓須，眼底閃過嘲諷。
蠢貨！
就在獅口咬到貓貓頭的瞬間，原本體型已經變大的大貓，像是變魔術，倏地又變成巴掌大的奶貓。
小巧奶乎，短粗的小爪爪奮力刨動，極限閃避掉蘇丹的利爪，貓貓頭一縮，小貓貓玩似的，哧溜就鉆進了蘇丹肚腹下。
貓科肚腹，弱點！
小貓貓眼閃厲芒，豎瞳冷酷，爪鉤彈出，瞬間開大！
唰！
利爪唰唰唰揮動，每一下都快出殘影。
鋒利的爪鉤，像死神的彎鐮刀，狠狠撓進柔軟無防備，還沒有細厚的毛毛保護的皮肉裏。
不及眨眼的功夫，就是皮開肉綻，鮮血噴湧。
“嗷嗷嗷嗚！”蘇丹痛到地上打滾，滾著滾著就恢覆成捂著肚子的人形。
於是，那傷口看著就更恐怖了。
左右交錯橫織成井字的傷口，正正全撓在脆弱的小肚子上，皮肉外翻深可見骨，若不是蘇丹捂著，只怕腸腸肚肚的都要掉出來。
濃烈的血腥味，從蘇丹肚子上流下來，他就像是被當場剖腹，還沒打麻藥的孕婦，模樣慘烈極了。
大白貓蹲坐在不遠處，縱使毛毛不白了，可依舊折射出油光水滑的點點銀光，那雙深藍似海的豎瞳，帶著掠食者看獵物的居高臨下。
又漂亮又野得要命。
時辛冷冷看著蘇丹，內心毫無波瀾，甚至想舔口爪爪。
白毛爪爪才送到嘴邊，就看到爪鉤染上一點猩紅血跡，貓貓嫌棄的甩甩爪子。
算了，等回去讓蘭諾幫忙洗幹凈再舔。
她抖抖粉白的耳朵，對朝著自己吼的兩頭獅子，威脅的擡起爪子，蹭的露出寒光閃爍的利爪。
再嚎，統統撓死！
兩頭獅子嚎聲戛然而止，像被扼住脖子的鵪鶉，夾著尾巴慢慢後退，一直退回到蘇丹身邊。
蘇丹搖晃著從血泊裏站起來，他渾身是血，肚腹以下像在染缸裏浸泡了一遍，紅的發亮。
然，時辛眼尖，一眼就看到鮮血下的傷口，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自愈。
時辛眼神凝重起來，貓貓坐直了幾分。
蘇丹喘著氣，盯著白貓咧嘴笑起來。
那笑容充滿獸性的殘暴，像是要生撕活吞了貓貓。
“沒有人，”蘇丹笑容越發殘忍，他伸舌頭舔了舔手背的鮮血，將那點鮮血吞吃下去，生血的味道刺激他的神經，“可以狩獵我，我是族群最強大的雄獅，是狩獵者！”
“狩獵者”三字一落，蘇丹往前一步，在他腳下綻放出族群的符號。
那是一只尖牙咆哮的雄獅頭！
空氣裏，隱隱的獅群咆哮聲從族群符號裏傳出來，從蘇丹身上蔓延出兩根小指粗的光束，直接連接到身後的兩頭獅子上。
一霎那，蘇丹有如神助。
他身上出現獅子尖牙和利爪，脆弱的要害處生長出細密的皮毛保護，在他後腰位置，還長出鞭子一樣的尾巴。
“啪”獅尾一甩，抽打地面，當即就將地面抽出個坑。
“嗷嗚！”他沖著時辛怒吼咆哮，單腳往前一跺，巨大的獅子虛影，同樣咆哮著，朝時辛奔湧過來。
貓貓無處躲避，她弓起後背渾身炸毛，想都不想轉身拔腿就跑。
“躲開！”一聲厲喝猛然傳來。
貓貓尾巴一擺，完美的極限漂移，折身掉頭蹭蹭貼著地面奔跑。
轟隆！
刺眼的光彈，轟碎酒吧金屬卷門，挾裹著銀光閃爍的金屬殘片，像一枚烈焰火球，轟然炸裂向蘇丹。
金十沖出來，火力支援到位。
她懷著滿腔的仇恨，活脫脫是一頭暴怒的母獅子，身上掛滿了各種木倉支彈藥，腰上別著一串串的□□彈。
背後還背著粒子脈沖木倉，手上端著威力堪比星艦小炮的激光筒。
她將激光木倉筒抗在肩上，雙手穩穩扶著，單膝跪下，瞄準器自動對準蘇丹，然後狠狠按下扳機。
巨大的沖擊力，將金十震飛回酒吧裏，可她眨眼又披頭散發的沖出來，痛快的大笑著。
砰砰砰！
一連三枚激光彈，金十一次性甩給蘇丹吃。
耀眼的激光以蘇丹為中心炸裂開，無數細小的碎石彈片擦著時辛後背飛過去。
烈焰掀起高溫氣浪，將空氣都炙烤的來扭曲。
時辛只感覺後背巨力卷來，小貓貓下一刻就被掀飛出去。
貓貓在地上煙塵裏滾了好幾圈，剛好落到金十腳邊。
她抖抖耳朵甩甩腦袋，耳朵裏正嗡嗡的發響，暫且什麽都聽不到。
她趴著擡頭，正看到金十帶著瘋狂的笑容，她丟掉激光筒，反手摸出背後的粒子脈沖木倉。
金十果斷開木倉，一邊掃射一邊大步朝爆炸中心走去。
那架勢，分明是要同歸於盡。
時辛看看地下的激光筒，肉痛到爪爪抽搐。
貓貓罵罵咧咧：“喵嗚咪嗚咪咪咪……”
我他喵讓你火力支援，沒叫你把我家底搬空！
我的信用點，我的激光小寶貝兒，我都沒舍得用一次！
貓貓太難過了，整只瞬間焉了，再熱血的狩獵都不能彌補她此時的心痛。
轟。
鮮血混著殘肢，金十再次被揍了回來。
時辛斜眼看去，她手裏拽著一節獅子尾巴，嘴裏咬著半只獅子耳朵。
雖然被揍的只剩一絲血皮，可這母獅子也是狠人，自損一千傷敵八百，她也痛快。
金十爬不起來了，她吐出嘴裏的獅子耳朵，邊吐血邊對時辛說：“抱歉，連累您了。”
“嗡嗡嗡”大地開始震動，震動到周圍房屋都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音。
金十艱難坐起來，看著震動傳來的方向：“我的族群，貓科獅族，死了……”
時辛還沒懂這話的意思，就見炮彈轟出的煙塵裏，影影綽綽的一群影子慢慢走出來。
須臾，那群影子走出煙塵，時辛眼瞳驟然緊縮。
那是——獅群！
以蘇丹為首，起先那兩頭獅子在左右，三人的身後是更多的獅子虛影。
無數的獅子虛影，組成了數量可觀的獅群，其中有公獅也有母獅，甚至還有幼崽小獅子！
這些獅子虛影無一例外，全都眼神呆滯，完全沒有人的理性，只有動物的獸性。
金十悲悵的長嘯一聲，發出無比痛恨的怒吼：“蘇丹你怎麽敢？你怎麽敢將所有人都變成了動物？”
時辛了然了，貓科獅族的族群，確實已經在此時死去。
蘇丹笑了，他伸出雙臂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。
“你沒看到嗎？”他向金十展示，“今年的祭祀活動，就是為了此時準備的啊，族群不需要個體的意志，只需要我的意志就夠了，這才是進化！”
金十吐出一口血來：“可是，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，他們是和你同血脈的族人啊！”
怎麽能？怎麽能忍心抹去身為人的意識，將人硬生生的變成動物呢？
這不是進化，這是退化！
蘇丹無所謂的聳聳肩：“這是進化必要的代價，他們不能再由獅子變成人，就全都是失敗的進化，只有我才是成功的。”
說著，他又道：“你沒發現，現在的族群才是最強大的嗎？他們聽從我的意志，連你剛才的炮火也傷不了我分毫。”
他極得意的笑起來，十指長出獅爪一樣尖利的爪鉤。
“獅族的族群以後還會更強大，”他帶領著一大片的獅群虛影朝金十慢慢走來，“未來的獅族，能擁有人身和獸態兩種體型，這才是最強大的族群！”
蘇丹仿佛已經看到獅族稱霸星際的那一天，他內心的野望，如荒原上的幹枯野草，星火一點就不可控制的熊熊燃燒起來。
為此，犧牲金十也在所不惜。
他站在一丈外，眼神居高臨下：“你放心，我不會殺你，你很強大，我的族群需要你貢獻那份力量。”
言下之意，他也會將金十變成獅子。
所有的獅子存在，就只是為了他提供力量的工具。
金十嘲諷咧嘴，惡狠狠的朝金十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：“呸，你做夢。”
貓科是驕傲的物種，這份驕傲深入骨髓。
所以，金十寧死！
蘇丹長出利爪的手指向金十：“你沒有選擇。”
嗷嗚！
獅群咆哮，從蘇丹身後躍出三道獅子虛影，獅口大張的沖向金十。
他們遵從蘇丹的意志，要將金十撕咬成碎片。
瀕死一刻，金十內心反而份外平靜，只是有些歉意，這次真的連累到小貓貓了。
她本以為，帝國暴君會在這裏。
她平靜的等待死亡降臨，然而——
五秒鐘過去。
八秒鐘過去。
十秒鐘過去。
……
金十詫異睜眼，一抹纖細身姿的背影正正站在她面前。
那人腰身極細，身段一看就很柔軟靈活，絲綢般順滑的長發，飄揚間露出若隱若現的光潔背部。
她反手一揮，便讓那三道獅子虛影再無法寸進。
最為耀眼的，無數瑰麗極光縈繞在她身邊，絲絲縷縷叢叢片片，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，將赤果身軀的重點部位密密實實的遮擋住，護的不叫旁人看到半分。
就像是，深淵惡龍捂著自個的寶藏，藏著掖著絕對不準旁人覬覦。
金十楞住，這人是……
陡然間，她心頭閃過那只小奶貓的影子。
果然，下個瞬間，對方開口說話了。
——“不就是變人嗎，哪來的優越感？”
她徒手捏碎三道獅子虛影，待到虛影散落成點點星光，她踩踏著瑰麗的極光，緩緩往前一步。
白貓的身體特征逐漸從她身上褪去，粉白的貓耳朵消失在發從，貓尾巴也縮短，最後沒入奶白的後腰尾部，消失不見。
只能看到，那線條玲瓏的後腰，有著一對淺淺的腰窩，奶白的顏色，靡艷纖秾的弧度，勾著人想要上手去把玩。
但也僅洩露了那麽一瞬，瑰麗的極光飛快貼上來，光凝結為實物，化為薄薄一層柔軟的樹皮，將那節奶白的腰身遮蔽的嚴嚴實實。
堪比棉布柔軟的樹皮，逐漸從後腰蔓延到前腹，又同時往上往下生長。
順著時辛人身，極服帖的生長。
須臾，時辛身上就多了一件翠色的樹皮防護衣，柔軟彈性，還擁有極高的防禦力。
而在時辛身後，參天大樹驀地降臨。
像是神祗降臨，以一種絕對的強者姿態，護衛在時辛身後。
那是，族群！
時辛回頭看了眼，藍眸閃了閃。
她擡腳從金十身前走出來，每走一步，那頭絲綢黑發，在一縷極光的環繞下，結成利落的高馬尾。
發梢蕩起，在極光間像是會發光。
“早在忍你了。”時辛一步步朝著蘇丹走去，她走路的姿勢是極標準的貓步，又細又有力的腰姿扭的特別好看。
藍色的眼瞳微微收縮，在人形狀態下，竟也和貓的豎瞳一般無二。
強大的掠食者氣場撲面而來，磅礴巍峨，壓的蘇丹立時蹬蹬後退三步。
他震驚的看著時辛，又看看她身後的族群影像。
“不對，你是剛才那只貓，”蘇丹反應過來，“你的族群不應該是植物系族群！”
他聲音都驚到失真了：“動物覺醒者和植物覺醒者歷來井水不犯河水，你怎麽會有植物族群？”
動物系覺醒者，沒有和自己同血緣的族人結成族群，反而是和不怎麽對付的植物系結成族群。
這種驚駭超出了蘇丹的認知，一度讓他忘記了時辛也是由貓變成人的事。
“獵物，沒資格讓我解釋。”時辛冷冷的說了句。
她右臂微微下垂，蜷縮的五指像花瓣一樣舒展張開。
彼時，一道極光自動匯聚到她的手心裏。
極光不斷變粗變長，最後光點散去，時辛手裏握著的就是一條非常趁手的藤條長鞭。
那長鞭上長著鋒利的倒刺，末端竟是一只毛茸茸的貓爪爪，爪鉤鋒利尖銳。
動物和植物，非常詭異但又很和諧的組合。
時辛甩了下長鞭，綠色的鞭影在空氣中抽出嗤啦的爆響。
轉瞬，她眸光一厲，長鞭未落地，第二鞭子已經迅猛抽出，出人意料的抽在蘇丹背後的族群裏。
“嗤啦”鞭影挾裹著極光，像帶毒的匕首，狠狠紮進族群。
嗷……嗚……
倉惶的獅吼此起彼伏，從高昂到消弭，只需要一鞭子。
嗤啦，嗤啦，嗤啦。
時辛快若閃電，在蘇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，一連甩出三鞭子。
三鞭下去，那獅群虛影霎時被抽散三分之一。
“住手！”蘇丹怒喝，腳一跺飛快後退。
兩頭獅子沖上前來，色厲內荏怒吼著擋在時辛面前，給蘇丹爭取時間。
時辛挽鞭冷笑：“要玩族群，那就來族群對族群。”
若是從前，她沒族群也是能弄死這頭蠢貨，不過就是很麻煩費事。
眼下，她感受著源源不斷的力量，通過族群的連接湧進體內，那股充沛感，就像是幹涸的海綿落入水池，如饑似渴的大口吸收著力量。
那是一種有堅實後盾的可靠感，是時辛從未體驗過的。
她有些沈迷了。
藍瞳貓兒眼微微瞇起，時辛勾起嘴角：“不讓開的話，就要去死哦。”
話音甫落，兩頭獅子只覺眼前一花。
緊接著，頭骨破碎，長鞭化為利刃，瞬息洞穿兩頭雄獅的眉心。
斃命。
時辛抖了抖長鞭，甩掉上面的血跡。
她歪頭看蘇丹，很有韻味的小煙嗓低聲道：“輪到你了。”
蘇丹心頭生寒，但他臉上閃過厲色，像是有什麽依仗般。
他喝道：“你有族群又如何，我是獅族族群唯一的意志！”
族群意志，是族群唯一的首領。
族群的力量，供意志支配，族群的存活，就是意志的存活。
這在族群等級上，意志天然高於族群個體。
蘇丹揚手握拳，金色的雄獅怒吼著，族群的虛影附著在他拳頭上，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，朝時辛狠狠砸來。
時辛眼神一亮，她右腳往後退一步，整個人不閃不避，甚至原地不動。
轟隆！
她伸出一巴掌，在和蘇丹拳頭交接之時，一白生生的貓爪爪探出，肉墊包裹住獅子拳頭，一收一握間，鋒利的爪鉤探出。
蘇丹一驚，條件反射就要撤回拳頭。
然，耀眼的極光猛然爆發，蜿蜒如蛇的藤條，不知何時攀爬到了蘇丹身後。
咻的一聲，蘇丹頓時被五花大綁。
嗤啦。
深可見骨的抓痕，精準的切斷蘇丹的手筋，並讓他皮開肉綻。
“啊，我的手！”蘇丹痛呼。
身後的族群虛影爆發刺眼的光芒，蘇丹掙脫藤條，整個人在族群的力量下飛快後退。
三丈外，他那只手呈不自然的垂落姿勢，顯然是斷了。
蘇丹眼神怨毒：“想必整個星際的人都會很樂意知道，一個動物系覺醒者和植物系締結成族群的新聞。”
這事要真的張揚出去，屆時時辛將在動物系覺醒者圈子裏，毫無立足之地。
不管是動物系還是植物系，都沒她的容身之所。
可時辛翹起嘴角就笑了：“你說的出去嗎？”
死人如何能去傳播呢？
蘇丹繼續說：“我不僅說的出去，我還能摧毀你的族群！”
話落，他不知從哪摸出管粉色的針劑，他盯著時辛陰狠一笑，隨後將針劑紮進脖子，將藥液註射進體內。
時辛瞇眼，那粉色藥液不要太眼熟，此前在記憶電影院，她才被宋楚註射過一次。
她冷笑：“你自尋死路。”
蘇丹扔掉註射器，藥效進入體內就開始起作用，他的身體開始膨脹，獅子的特征重新冒出來，就連斷手也重新長出手筋。
但是，他並沒有徹底轉化為獸態，而是半人半獸，結合兩者的優點，成為了一只長著獅子頭的獸人怪物。
這還不算完，他扭身抓著身後的族群虛影，像抓著羔羊，一把拽下來就往嘴裏塞。
本是族群虛影的存在，在此時竟是宛如活物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。
吞噬族群個體，壯大族群意志，這是一場獻祭。
沒有意識的個體，在族群意志背離進化方向的時候，就只能成為犧牲品。
“蘇丹你敢！你豈敢如此！”金十悲痛欲絕，一雙眼睛充血到留下淡粉色的血淚。
縱使族人被變成了動物，可好歹是還活著。
但族群虛影被獻祭，那就是魂飛魄散的消亡。
蘇丹聰耳不聞，像是毀滅前的最後瘋狂，他成了一只沒有理性的獸，不斷吞噬著族群成員。
金十朝時辛的方向撲過來，但她傷的太重了，才爬起來又跌倒在地上。
於是，她就在地上爬著，朝著時辛伸手靠近：“求您求您出手，救救他們啊。”
時辛看她一眼：“你拿什麽求我？”
金十楞了下，接著她苦笑起來，可笑著笑著就哭了。
“我……”她哽咽著，心臟堵得慌，一句話都說不完整。
族群消亡，族人死去，貓科獅族自今日起就消失在星際歷史上。
都到如此地步了，她還能拿出什麽來求人呢？
金十慘然：“除了這半條命，我已經一無所有。”
時辛垂眸，藍色圓溜的貓兒眼，泛著又深又亮的芒光。
金十就聽她用慵懶的小煙嗓說：“那就，拿你這半條命好了。”
她揚了下手，擼下絲極光揉搓成葉子，然後拿指甲在葉片上勾勒出貓爪印。
她丟下葉子：“記住，從此刻起，你的命是我的了。”
葉子飄落到金十手心，浸染上她的鮮血，隨後就沒入她的皮肉下，形成淺淡的紋身。
金十死死的握緊手，她看著時辛的背影，那張絕望又悲痛的臉上，忽的就輕松了。
她唇動了動：“……好。”
絕望廢墟之上，施舍一般的，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貓爪爪。
縱使可能會是虛幻的稻草，但只要是希望，金十也不想放手。
這是她，唯一能抓住的了。
一只貓爪爪！
時辛甩出一鞭子：“你的族群，我接手了。”
鞭子化為光影，準確無誤的勒住蘇丹的脖子，把他往一邊拉拽。
“嗷！”蘇丹那顆獅子頭，大張著獸口，對著時辛就是一通咆哮。
時辛怒了：“最討厭你這種會嚎的。”
欺負她嚎的不夠兇是不是？
她握著鞭子，右腳往後一退手一拽，硬是將蘇丹同他的族群虛影拉扯開。
蘇丹似完全沒了人類的理性，他丟下族群虛影，反握著長鞭，不退反進，四肢著地沖刺襲來。
時辛皺眉，就這電光火石之間，蘇丹一個閃逝，直接出現在時辛裏面。
他照著時辛的臉就是一爪子，半點都不憐香惜玉。
時辛身體往後仰，腳尖一點，左腿唰的擡起來，踹向蘇丹下巴。
“嘭”結結實實的一腳，正中蘇丹下巴。
獅口尖牙當即斷裂，蘇丹仿佛不知疼痛，他繼續欺身而上，身後的尾巴咻的迅猛抽在時辛肚腹。
那一擊，挾裹著匹練的力道，抽的時辛倒飛兩丈遠。
蹭，爪鉤出鞘，抓撓住地面，帶出深深的抓痕。
時辛穩住身體，她盯著蘇丹緩緩站起來。
在她的被擊中的肚腹，樹皮防護碎裂，露出血紅的、觸目驚心的一條紅痕，在奶白的皮膚上，雖然沒流血，可看著同樣駭人。
蘇丹咧嘴，眼裏流露出殘暴的興奮。
然而，下一秒鐘，一縷極光覆在紅痕上，肉眼可見的，紅痕消散，光潔細膩的皮膚重新奶白無暇。
蘇丹楞了下：“怎麽會？自愈……不對不是自愈，是轉移！你的傷被族群轉移了！”
他震驚喊出來，滿臉都是見鬼了的難以置信。
蘇丹：“怎麽可能？這世上怎麽會有人，真的締結平等的族群契約？”
平等的族群關系，不存在個體和族群意志，這是不符合基因進化的準則。
在平等的族群關系下，身為族群意志，反而是付出最多的那一個！
族群成員有危險，意志要無條件借予力量。
族群成員受了傷，所有的傷害都會轉移到意志身上。
更甚至，當族群成員想要脫離關系，意志也是被拋下的那一個。
締結平等的族群關系，這只存在於理論裏，存在已久卻無人敢嘗試。
但現在，卻真切的出現在蘇丹面前。
時辛摸了摸肚子，又回頭看了看那高大的極光樹虛影。
像是某種感應，她忽的看向東方。
在東的方位，收尾最後巡視工作的帝國陛下，正在跟牧野交代事務。
忽的，他聲音一頓，擡手捂住了小腹。
牧野不自覺看過去，狗眼賊尖，陛下的西裝扣突然破碎掉地上了。
他楞了下，這什麽質量，陛下的衣服不都是定制的嗎？
蘭諾薄唇一抿，下一刻整個人原地消失。
他的小貓貓，剛才受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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